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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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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嘴唇一张一阖,快速地念:“那怪物心狠毒辣,只凭一竿玉笛,宛如幽冥之音,渺渺从九幽归来,他一人一剑,横笛而吹,斩杀汝尘一百多位外城子弟,吹笛御使他们反攻凝碧楼弟子。”

“料我中州第一门凝碧楼弟子宅心仁善,百姓虽死,亦不忍伤其身,竟被那人一剑一剑接连斩杀!而在夔川总坛通过水幕遥遥看着的凝碧楼弟子,亦被他隔空弹指封喉!”

“凝碧楼分坛空,汝尘亦绝!”

满堂寂静若死,汝尘毗邻南离,是防守南疆浮槎海天堑的门户城市,居然就这样被一个人轻轻易易地灭了?在座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,多少通过门路知道些关于隐族人的消息,汝尘一旦失手,隐族岂不是……?

这些人中最震惊的当属邓韶音,他已经派一支靖晏军的分队先行前往汝尘察看战况,然而,从队长的回复来看,那里并没有过大战的痕迹!倒真像是如面前戏子所说,是被一个人,用什么诡异至极的禁术所灭。

那个人是谁,是隐族人吗?

满堂死寂中,旁边武生跪地高声问道:“欲问那杀人罪愆者为谁?”

湖蓝裙服的花旦尖声高唱:“此人黑衣猎猎扬扬,容颜美极近乎生邪,作和你一般打扮——他姓陆,名栖淮,是杀汝尘满镇的罪人!”她一抖手中折扇,扇面上纤毫毕现地题画着陆栖淮的肖像,眉目俊秀至极,有一种不辨雄雌的美,近乎妖孽。

“什么?”邓韶音踉跄后退,只觉得心扑棱棱沉到谷地。如果陆栖淮是那个始作俑者,那和他一起去南疆的沈竹晞和云袖,现在怕也是凶多吉少了。

他努力回忆着几个月前匆匆一面时陆栖淮给他留下的印象,忽然惊愕地卡紧了双手——那个镜子里的人!他之前怎么没发现,云袖在客栈里使用镜术的时候,那个破了分镜的人,同样一身黑衣,多么像陆栖淮,而且与这段戏剧中描述的手法如出一辙。

“这,这是真的吗?”死寂中,有老者的声音发颤着问,声音苍枯干涩,然而却稳稳地让每一个人听见。

仿佛沸水中滴下热油,全场的宾客亦沸腾起来高声攀谈或低回耳语——这戏剧出现得太奇诡,再加上今日婚宴上难以料及的众多奇险之事,让他们认真考虑起那青衣花旦所讲的寓意。

然而,还没有静默多久,花旦忽然衣袂带风,翩然踮起,素手从水袖中抽出一把纸剑高低舞动,不论手腕如何挥,剑尖始终直指旁边那武生的咽喉。

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在表演,只有极少数人看出,花旦后脊绷得笔直,脆弱的纸片在她手中绷得极为锋利,忽然一抖而下,刺入武生喉间!

众皆哗然,只见冷光如电呼啸而闪,花旦霍地抬袖一拂,台上数十演员也拂袖而起,翩翩扬扬的衣袂将台间景象挡住。也不过片刻后,演员纷纷退开,花旦平平抬起手臂,身前只有一个染血的木偶委顿在地,而地上有指剑划过的凿痕。

所有观者被这变故一惊,沉凝半晌,高声叫好。然而,花旦忽然提着嗓子唱了一声休止的音节,女子的声音尖细而清嫩,却压过了全场所有的声音。

邓韶音茫茫然站在那里,这时方才回过神来,他侧身看去,心猛然被一只手攥住了——什么时候,那些凝碧楼的人居然不见了!全场除了他,也没有人注意到今日本该大喜的“新娘”去了哪里。

花旦唱腔到此戛然而止,她静立在抬手,缓缓撤去掩面的袖口,当空转了一转,轻盈若仙。日光投彻在那张盈盈美丽的面容上,眉眼如远山长黛,却是被风霜催折过的山山水水,充满了冷寂萧瑟之意。

“云袖?”邓韶音惊骇至极,不敢相信居然是她。

既然是云袖在演出中讲出来方才那番话,那陆栖淮和汝尘的事,恐怕多半是真。

显然,在座的诸人几乎也都是持这样的想法——云袖曾是郴河云氏的少主,高门贵胄,更是曾在七年前的夺朱之战中立下大功,全场的宾客没有不知道她的,只是微微疑惑,为何她销声匿迹七年,偏偏在此时此地出现,还恰巧揭晓这段隐情。

云袖站在戏台上,举袖齐眉,容色凝肃:“小女子人微言轻,生怕直言此事,诸位不信,只得出此下策。”她向四方一拜,袖间菱花镜一闪而出,四角精巧成弧,镜面上烛光如海,仿佛有看不见的烟火封印在里面。她对着众人,有眼尖者早已认出,再无怀疑,这就是云家镜术里代代相传的菱花镜!

“云袖姑娘,真的是云袖姑娘!”有人站起来失声道,而更多的高门贵胄缄默地注视着这一位当世奇女子,心里已将她的话信了大半。沉寂如雪的死寂中,围拢的人群忽然抬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——风声呼啸而过,闪亮的电光穿过史府洞开的正门,直射而入。

那是五根绞在一起的琴弦,抖得笔直,从天而降!

炫目的光华照在锋利的琴弦上,折射出霞光万千,笼罩住在场所有人。他们屏息仰首望着那五根弦,惊叹着匍匐下拜。万人景仰中,长弦如剑自天外飞来,直插在堂前题着“人中龙凤”的牌匾上,霍然直刺,迎风摇曳,宛如在寒冬里被烈酒浇洗过的带刺的花,绽出清光万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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