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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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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满脑子都是时槿之出事了, 进而猜想是很严重的事, 自然而然忽略了对方出事为什么要通知她这个问题。

穿过市中心, 人流量渐小,傅柏秋提了点速, 车身疾驰在夜色中, 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呼啸而过。

一个小时后,她赶到了地址上那家私人医院。

医院外形像连座城堡,内部整洁敞亮,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穿制服的护士, 面带微笑,像是酒店迎宾。

傅柏秋礼貌向她们询问了电梯的位置,进去,手指颤巍巍按下楼层键,身体虚脱般靠着轿壁。

看着楼层数字一点一点变化,她像个奄奄一息回光返照的垂暮老人,用发软的腿支撑起身体,强打着精神。

电梯叮一声,门打开,她闷头往外走。

外面是一个圆形大厅,正对电梯门的白色玄关后摆放着两盆绿植,左边沙漏状圆柱顶嵌着杏黄色顶灯,右边是两组加长沙发,上面坐着几个男男女女,整层楼只有一间单人套房。

傅小姐!时恒之看到她,立马站起来迎上去。

其余家属跟着起身,目光投向这边,傅柏秋一眼扫过去,只认出了时槿之的父亲时清远,和姐姐时榕之,旁边那位中年女人和她牵着的小女孩,她没有印象。

出什么事了?她定了定神,收回目光。

时恒之看了眼病房门,面色凝重:十九号晚上槿之晕倒了,送来医院没有生命危险,但就是怎么喊都喊不醒,睡了三天,下午她自己醒了,一睁开眼睛说不认识我们,要找毛毛

他顿了顿,看向傅柏秋的目光充满希冀。

我记得她关系好的朋友里,只有你的小名叫毛毛,以前你还经常来我们家玩。上次送妹妹去医院的也是她,电话里说过一次名字,他想起来之后便记住了。

傅柏秋脑子里轰一声,耳边不断回响着附一院那位医生的话。

【重则出现认知障碍,甚至可能永久失忆】

她双手捏紧自己的衣角,掌心被薄薄的汗濡湿,轻声问:我能做什么?

说出这话,时家人明显都松了口气,只是时清远的脸色更加凝重,眼眸低垂着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能不能麻烦你,先哄她吃药。时恒之目光真诚地看着她,表情谦和有礼。

印象中,妹妹与这个朋友很久不来往了,他只当是两人都已经长大,各自忙学业、事业,不再如年少时有大把的悠闲时光去维持纯粹的友谊。

而今有求于人,自然要客气些。

可直觉告诉傅柏秋,他还有话想说,但并不打算一次性说完。

什么药?

医生说她的大脑有受药物中毒影响的迹象,目前失忆不清楚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,需要吃药控制,否则情况会继续恶化,但是她不愿吃,也不相信我们。

恶化到什么程度?

时恒之眼中流露痛苦神色:不好说,可能性最大的是精神分裂,但也有可能慢慢痊愈

他说完,傅柏秋眼角余光瞥见时清远揉着眉心坐了下去,胳膊肘支着膝盖,双手捂住脸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姐姐时榕之抹了下眼睛,转身安慰父亲。

一旁的中年女人则搂紧了小女孩,那女孩小声问:妈妈,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?

别乱说话。女人瞪了孩子一眼。

傅柏秋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,想起一句话: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,父母去,人生只剩归途。

她这一生只有归途,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,那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宿命,因为她无牵无挂,所以从容。但她心底深处留有执念,那便是时槿之欠她一个解释。

如果不在乎,何必执着于解释,如果不在意,今晚她不会来,当初更不会心软。

这么多年,每当她想起时槿之的时候,总是不断为对方找理由,潜意识里仍然信任对方。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希望变得渺茫,她还是没能走出被舍下的阴影。

她很矛盾,是要就此撇清与时槿之的关系,还是就这样让两个人不明不白地捆绑下去。

傅小姐?男人的声音拉回她思绪。

傅柏秋深吸一口气,点头:好。

时恒之如释重负,带着她来到病房前,轻轻敲了敲门,推开,两人一同进去。

病房呈宁静温馨的蓝白色,圆桌、地毯、沙发、电视,应有尽有,布置得像家里的卧室,房门正对面是占了一面墙的落地窗,卷帘半挂,窗外夜色无边。

离窗大约一米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病床,时槿之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,头发乱如鸡窝,素净寡淡的面容毫无血色,那双狭长妖冶的黑眸失去了往日神采,混沌无光。

她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致命打击,脆弱得一撕就能碎成灰,眉目间有种病态的美感。

然而下一秒,她怔怔地看着陌生男人身后熟悉的脸,死灰般的眼眸绽开灼灼光彩。

毛毛!时槿之掀开被子想下床,动作太急,脚被绊了一下,身子往床下栽去。

傅柏秋和时恒之同时上前扶住她,她用力推开后者,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进傅柏秋怀里,惊恐道:有好多陌生人他们强迫我吃药

时恒之悻悻收手,叹了口气。

傅柏秋紧紧抱住她,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她在发抖,蓦地心口一窒,柔声安抚:别怕,没事了,我来了。

衣襟被这人死死抓着,揉皱了,像两只铁钳一样,许是恐惧过度,力气大得不可思议。

掌心轻拍着她的背,傅柏秋转头对时恒之说:把药给我吧,你先回避一下。

按说明书吃就好,麻烦你了。时恒之苦笑着点头,把圆桌上的托盘端到床头。

嗯。

病房门开了又关,屋子里静悄悄的,于是怀里人的啜泣声便十分扎耳了。

记忆中时槿之只有在惹她生气想求原谅的时候,才会抱着她委屈地抽泣,因为她对眼泪不免疫。

哭得她心都碎了。

时槿之。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,抬起头,看着我。

胸前的鸡窝脑袋昂起来,眼里泪光朦胧,你在叫我吗?

难道连她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?

傅柏秋背后发凉,双手捧起她的脸,视线触及她通红的眼睛,心头一刺,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?

时槿之吸了吸鼻子,茫然摇头。

那你知道我是谁吗?

毛毛。

我是说全名。傅柏秋捏了把汗,整颗心都悬起来。

许是她表情太过凝重,像生气,时槿之有些心慌,咬住了嘴唇,很努力地想着。

毛毛。

她一睁开眼,看到周围尽是陌生面孔,那些人自称是她的父亲、哥哥、姐姐,还有一个什么姨,和妹妹。

她对睁眼之前发生的事全然不知,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,为什么会在医院。

那些人和医生都说她失忆了。

可她脑海里始终有一张很熟悉的脸,叫毛毛,直觉是非常重要的人。

为什么毛毛还有全名?难道不就叫毛毛吗?

毛毛喉咙里溢出颤音,她松开嘴唇,眸底一片兵荒马乱。

傅柏秋飞快地转过脸,闭上眼睛,做了几次深呼吸,横在她背后的手紧握成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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