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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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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讪讪地住了嘴,心里却渐渐悲凉起来。裴大夫要那么多止血药做什么?他难道真的?!

他看了眼郑然非肿胀还发青的胳膊,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

帐内死一般寂静,帐外却还秩序井然,一切如常。

郑然非受伤的事仍瞒得死死的,除了高层和心腹,没人知道。普通士兵依旧站着岗,练着武,军营里没有一点异常。

去搬止血药的小兵跑了一截路,终于回到了裴大夫治病制药的地方。他正待进去,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人,眼睛慢慢瞪大。

公子!他挥了挥手,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激动的泪水。可他口中的公子根本没有反应,他急得跺了跺脚,最后恨恨一叹气,一埋头,进了帐篷。

离裴大夫的帐篷一百米开外,许云柯身形微动,转身往回看了一眼。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,除了巡逻的士兵走动,再无其他动静。他看了片刻,又转过身来,含笑看着身边的人。

赵林寒在给一个小孩哼歌,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调子,许云柯没有听过,却觉得他哼得很好听,很柔和,百听不厌。

小孩拉着他的袖子,他前不久刚失了父亲,昨天又亲眼看着母亲满身是血地倒下。要不是巡逻的士兵碰巧赶到,只怕他也成了刀下亡魂。只是人虽救下了,却时常梦魇。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没敢合眼,一直躲在帐篷边瑟瑟发抖。

军营里忙得人都找不到方向了,又有谁有空管他。这是第一次,有人在他面前蹲下来,摸着他眼下的青黑,温暖的手掌覆在眼上,耳边是柔和的悠扬的歌声。

歌声压得极低,不注意听,只怕都会随风飘去。小孩闭上眼睛,他听着歌声,恍惚间又回忆起了娘亲温暖的笑容。

他的爹爹,他的娘亲,他的家

手间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气,赵林寒身体微僵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他站起身,将小孩抱起来,找了处空地将他放下。周围都是血腥味,不断有人痛呼出声,哀嚎不绝。不是地狱,胜过地狱。这一切,却没有惊醒睡着的人。

他一回首,便对上了许云柯布满笑意的脸。他向来如云随风,这次的笑容却好似有了重量,有了温度。

赵林寒捂住嘴轻声咳了咳,又对他摆了摆手,转身朝外面走去。

许云柯便跟着他出了帐篷。

想不到世子居然也会哼这些侬歌小调。

赵林寒看了他一眼,他脸上既有揶揄,也有真诚。两种情绪在他脸上把握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度,既会让人觉得亲密,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。

赵林寒却依旧很冷淡,在旁人看来,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。说句大不韪的话,他就是一个柔弱的病美人。有人气,却无人味。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回应了许云柯的话。

我母亲教我的。

许云柯便适时感叹道:王妃才情动人,世子有这样的母亲,难怪所猎如此之广。

要京城其他人听见这句话,只怕都要大笑一场。谁不知道,大名鼎鼎的南安王世子,是个上半天学都会昏过去的病秧子!

这样的人,能学到什么本事?

也就许云柯与人为善,睁着眼睛说瞎话。

赵林寒微微扯动嘴角,正想离开,却突然又被许云柯叫住了。

他还在笑,只是这笑容里隐隐露出担忧。

世子,小官方才好似听见了你的小厮在唤你。

赵林寒僵着脸听他说完,忽然反应过来,手指微颤,脸色煞白。明明不激动,硬生生给他逼出来一副主仆情深的样子。

许云柯见他有反应,便晃着美人扇继续道:听说,将军之前不喜他,便把他赶去军医手下做事。他既然叫你,想来就在这一块。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?

他蹙眉,一副极其忧心的模样,不如我们到处找找,也好问清楚他究竟有什么事。就算没事,主仆叙叙旧,也是极好的。

赵林寒正好也还想再在附近逛逛,了解下局势,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帮帮忙。便顺势点头,抬脚慢吞吞地朝前方走去。

许云柯唤住他:世子,是在这个方向。

他指了指方才小厮弯身进去的帐篷,解释道: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。

两人于是又往回走去。赵林寒因为病弱的原因,走得很慢,走一步就会缓一会。许云柯倒也有耐心,一直体贴地等着他,从来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。

他们终于走了过去,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去看。赵林寒又看到了受伤的人,有些还来不及包扎,伤口淌着血,嘴唇青乌,喊疼的力气都没了。

他抿抿唇,明明知道是假的,却还是不由沉重地呼出口气。

许云柯也留神到这些现象,笑容浅了些。不过比起赵林寒这个主人,他在找人方面显然上心很多。好不容易问到知晓情况的人,他们顺着指引一路过去。许云柯用扇子撩开帘子,往内一看,遗憾地叹了口气。

哎呀,没人了呢。

第一百一十八章

不知不觉间, 黄昏已经降临。日光毫无遮掩地从边陲的小山上洒落。晚霞一层一层地堆叠,从明亮变为灰暗, 从炎热变为冰凉。天际一抹朱红, 给忙碌的人畜都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芒。

忽然间,云霞转移,鼓起微波。太阳骤然躲入一块紫云后面,天空失色,立即转为幽暗。军营里一下子冷了起来, 帐篷的帘子不断舞动。各处都还没有点灯,帐篷里一片昏暗,和尚有微光的帐篷外一比,黑得更加深沉。风声呼啸,仿佛有人正躲在帐篷里面,借着嘶鸣的风声,藏匿自己的存在。

日愈沉、愈冷了。赵林寒拉拢衣襟,厌倦地微阖眼睛。方才许云柯来找他,他闲着无事, 便答应了,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他。不过这许云柯显然是个小狐狸, 面上不动声色,绕了一圈下来却什么都没有透露,家里长短倒是说了一大堆。

他本来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,耗久了之后就没耐心。于是一整个下午,一无所获。

他叹了口气, 慢吞吞地往回走。晚风温柔地拂过脸颊,轻柔得好像人的呼吸。赵林寒走着,心中却突然回忆起了前不久郑然非威胁他不准同许云珂接触的事,面色微红。

人好像就是如此,有过的丰功伟绩不一定会记得,干过的傻事却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。越想忘记,便越发记忆深刻。

他想着想着又庆幸起来,幸好郑然非现在还什么都不记得,这件事应当不会被他放在心上。那他还可以当作无事发生,厚着脸皮把这件事扔进旯旮里。

就这样一路心情复杂地走了回去,快要进帐篷的时候,他忽然停住,诧异地往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去。

你怎么来了?他看着好几天没见的小厮,心想,得亏他还有点印象,不然你在这里喊破天他也不会有反应。思及许云柯的话,难不成,真的是受了什么委屈?

他于是在他脸上搜索着,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。看完,他只得出一个结论:许云柯在胡说八道。这怎么看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。而且,在军营里呆了几天,他好像有了一些变化,至少没有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爱哭了。不过此刻还是红着鼻子,眼里也蓄满了着急。

他左右四顾,见附近没有什么人,便放下心来,急迫而小声地道:世子,将军出事了。

赵林寒:你说什么?

小厮看他有些恍惚,还以为他没听清楚,又重复了一遍,还道:我们是不是该给王爷修书一封,早作准备。

赵林寒张了张嘴,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。

理智告诉他,这就是一个游戏,郑然非又是主角,出不了什么事。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还是慌了一两秒。

他到底怎么了?

出事一词,能作的解释太多了。出门摔了一跤,是出事;被人砍一刀,也是出事。而在战场上的郑然非,能出什么事?

别是缺胳膊断腿了吧?

他本来是开个玩笑,谁料,话音刚落,小厮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,虽不点头,那神情却分明是:你怎么知道?!

赵林寒笑了一半,笑不下去了。

将军在战场上中了毒,裴先生之前说,万不得已的时候,他会舍弃掉将军的左臂,来保全他的性命。但其实他凑近赵林寒,小声道:我看裴先生也没把握,这件事估计悬了。割掉人的手臂,那也能救得过来?光流血就能要人命吧。就算救过来了,没了手臂,郑将军能接受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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