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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连什么卫生值日都没有做过。到了轮她的那一天,程冬就会急急忙忙放了学,跑来替她。她不擦黑板,也不扫地,因为就像二手烟会呛得她流泪一样,灰尘会呛得她疯狂打喷嚏。

如今回过头去看,谁愿意跟奶孩子一样,给小丫头当保姆?接她上学陪她放学替她做值日给她拎包,走哪里都得带着她迁就她,还因为她背锅挨打进医院,又不是欠她的。

林夏遥想起来刚读预科时,这辈子第一次住宿的她,同那个和她头顶头的小女生宿舍夜聊。

少年班预科里,没有大于十五岁的孩子,这女生刚刚十三,其实家里根本不想让她来读少年班的。她的爸妈对女儿如此自信,认为将来剑指top2那是最起码的,眼里搁不下别的选择,少年班的大学都瞧不上。

可这女生父母工作忙,她读的一直是寄宿制学校,也是成绩好,爱跳级,每每老师极度偏爱,招来了不少暗地里排挤她孤立她的同学,在正常学校里过得很痛苦,便还是来了少年班。

当时林夏遥惊奇地睁大眼睛,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因为成绩太好被欺负的人?她自己被欺负过吗,被讨厌过吗,好像没觉得啊。

如今想来,自己真是嚣张得令人讨厌啊。

她一贯跳到哪个班,哪个班原先的第一就被她一脚踩下去变成了第二。原先班里的各种职位也被撸一圈,班长、学习委员、课代表,喜欢她的老师都往她身上栽,兼职好几项,明明她不管事,不听课,上课自己看自己的,老师还是喜欢她,言必称:“你们看看林夏遥!小你们好几岁!人家学得什么样子!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!”

老师的偏爱从不掩饰,林夏遥也从不低调,明知道老师喜欢自己,仗着老师喜欢自己,在班上过得飞扬肆意。

上课不耐烦听课,下课也不耐烦讲题。

但凡有人来问她,三言两语讲到关键之处,如果对方不懂,声音的分贝就忍不住涨上去,语气里就带出了无法理解,一股子怎么就听不懂呢的焦急。

更别提让她同一题讲第二次了。

林夏遥坐在那个小球场旁边,不想吃雪糕,只想哭。

想再回去和挺多人,尤其是上学期的程冬,说声对不起。

然后徐梦遥阻止了她自取其辱的想法:“算啦,你学过move on这个短语吗?我觉得你应该move on了。你都考去少年班了,再提以前的事干嘛呢?你这专门去道歉,弄得像是专程上门羞辱别人似的。你这不是等于说你这么笨,我当初却不够耐心,真是对不起啊。你这不是让别人尴尬吗,以后你和程冬见面还怎么相处啊。”

“其实你也别怪程冬。男孩子长大了都得要点私人空间啊,就连和父母也得要点距离和秘密吧。你天天追着他跑,他连和同龄男生一起玩都还得照顾着你,跑网吧还得带着你。而且我们都这么大了,你天天在学校里喊他程冬哥哥,真的让他挺尴尬的,老是被人笑话。你看班上大家不是喊大名就是喊外号,哪有人天天喊哥哥姐姐的啊。”

“不过他知道你马上要去读少年班了,也就最后一个学期了,就算了,想着等你联系几次联系不上,自己就懂了。哪知道你还一个人跑过来了。他也不好意思当面这么说你,怕你哭,也怕你和家长说,他爸又打他。哎,别哭了遥遥,往前看呗,听说你打算一年就读完预科,到时候我们还中考呢,你都大学生了,过去的事就过去好啦。”

那是林夏遥第一次觉得,move on这个短语,这么的伤人。

原来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直白地表达感情表达喜好表达歉意,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尴尬的事情。

原来有些人,早就等着你自然而然地离开他的生活。

好像长大了,就该学会含蓄,学会拉开距离,学会隐藏心意。

那个下午,磨平了她少年天才带来的所有棱角,那种全世界任她予取予求的自信,那种觉得永远有人包容她的恃宠而骄。

林夏遥当时是直接从小学跳级去读的初二,生活里除了学习就只有程冬哥哥,每次跳一级,过去的同学,就都成了记忆中的背景板,根本没有什么亲密的同性闺蜜。

能称得上她初中时女生朋友的,就是初二那年上学期程冬的同桌徐梦遥。因为她天天去找程冬,于是程冬的同桌,就成了她最好的女生朋友。

不过下学期她把人家赶走了,自己当了程冬的同桌,天天追杀程冬补课,两个遥遥之间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。

但是自从那一天之后,林夏遥和徐梦遥也完全断了联系。

因为看见徐梦遥,她就会想起程冬居然连她真心诚意写的道歉信,都会带着嘲讽的心情给同桌看。大概是真的很烦林夏遥自作主张挤去当他的同桌,霸占他的一切时间,搅得他上课下课都不得安宁,还得面对她讲题时学不会压抑的不耐烦。

如今让这个女生看着自己的眼神里,都带着可怜与怜悯。

既然已经离开了,那就让过去的都成为过去吧。

就好像她其实也没有几个要好的小学朋友,那只不过相处一年的初中朋友,也就留在初中吧。

至少让她林夏遥的过去,还能带上一点可以自欺欺人的粉饰与美好的回忆。

然而这件事,林夏遥没有像她在离开的火车上,自我劝解时那样想得开,反而是开启了她最孤独寂寞最自我怀疑最自我厌恶的青春期。

林夏遥那时候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,人生第一次独自离家求学,她又怕疼,又怕苦,还怕黑,是个娇娇气的小丫头,心中对陌生的城市还感到了不适应,满目都是陌生的建筑,陌生的街道,陌生的同学,学业也紧张得要命,她觉得日子真的过得很辛苦。

明明以前老跳级,也总是有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,明明以前爸妈也老是不在家,可是以前,爷爷奶奶的家,和程冬,就像她生活里永远不变的原点,支撑着其他一切的变化。

可是现在这个城市里,没有她的家,也没有她的程冬哥哥。没有程冬接她上学,接她放学,替她做值日,替她背书包,替她背黑锅。

原来程冬一直拿她当包袱。只是他那么温柔,都没有当面说过她一句重话,也没有明白地责怪过她。

那是林夏遥将将来临的青春期里,最黑暗又抑郁的一段时光,每次回望过去,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。开始慢慢学着打磨自己的棱角,收敛锋芒,学会与人相处。

可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求学,繁重的课业之下,每当黑漆漆的夜晚里睡在宿舍时,小女生就忍不住盯着天花板想哭,忍不住自省,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,最令人讨厌的人。

林夏遥,你怎么可以这么招人讨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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