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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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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全没想到裴元歌会动手,叶问筠怔住了,愣愣地看着裴元歌。

“你是哪家的姑娘?这样不懂礼数,居然当众打人!”见女儿被欺负,叶夫人立刻从马车中下来,怒声呵斥道,伸手就想打回过来。

舒雪玉将裴元歌拉到身后,冷笑道:“刚才你女儿骂人打人的时候,你在哪里?这会儿出来充什么好汉?这么大的人了,居然好意思跟小女孩动手,难怪教出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女儿!你若想要打,我奉陪,要不要再找个演武场,咱们好好比划比划?”

叶夫人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横的官家夫人,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。

就在这时,接到报讯的温夫人急忙赶出来,看着这对峙的局面,听着舒雪玉的话,心中止不住好笑。这位叶夫人是色厉内荏,仗着夫婿是吏部尚书,又是皇后一族的人,因此蛮横惯了,却不知道舒雪玉从前的性子比她还横,眼睛里不揉半点沙子,现在还算收敛了,要是换了从前,早一个耳光甩过去了。

忙上前圆场道:“两人夫人且停停手,不过是小女儿家们闹脾气,咱们都是大人了,哪能跟孩子一般计较?今儿在温府跟前,给我个面子,两下罢手吧!”说着,忙推搡着,将叶夫人迎进府去,背地里点了点舒雪玉,一副“待会儿再找你算账”的模样。

裴元歌没想到舒雪玉会护着她,有些怔住了,好一会儿才低声道:“母亲。”

“元歌别担心,没事的,照我说,打得轻了!就算你父亲知道,也只有说打得好的份儿!”镇国候府的事情,舒雪玉当然有所了解,也知道这位叶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,却也不在意。裴诸城也是刑部尚书,谁也没比谁低,凭什么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要忍让?

进了温府,乘小轿到后宅。才刚下轿,便见温夫人站在门边相迎,显然已经安抚好了那位叶夫人。只见她一身的水红锦绸缠枝花纹长袄,下着深紫绣和合如意花纹的罗裙,头挽百花髻,簪着亮闪闪的赤金吐珠大凤簪,红宝石的垂珠在额头微微晃动着,越发显得她艳光照人,富贵难言。

“哟,裴夫人好大的威风,难得出来走走,就把叶夫人给教训了!”温夫人似笑非笑地斜乜着道。

舒雪玉瞪了她一眼,道:“知道你口舌伶俐,就不能饶我一回?怪不得要在这里等我,不知道的说你我情谊深厚,知道的就晓得,必定是你在叶夫人那里受了气,巴巴地等着我来撒火!是不是?”

“哟,真了不得,如今是裴府理事的人了,这腰杆子也挺起来了,说话也有底气了是不是?”叶夫人十足欺软怕硬,更不敢来招惹温阁老的儿媳。因此温夫人只笑着一甩帕子,便将此事揭过,拉着元歌的手,笑道,“我先前也劝她出院子,她死活不理我,倒叫我白跑一趟。说起来,还是元歌你面子大,能把这座菩萨给请出来!”说着又白了舒雪玉一眼,拉着手边的温逸兰,道,“兰儿,见过雪姨!”

温逸兰一身鹅黄色妆花锦缎袄裙,娇嫩得宛如风中一只迎春花,福身道:“雪姨好!”

“兰儿你跟你娘十足的像!”舒雪玉打量着她,忍不住想起少年时光,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玻璃种翡翠玉镯递给她做见面礼,“区区微物,不要嫌弃,戴着玩吧!”

那只翡翠玉色通透,碧翠如水,异常好看,温逸兰欣喜地正要接过。

温夫人却突然拦住她:“兰儿别接,你雪姨捣鬼呢!”说着瞪了她一眼,笑道,“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的主意,你送兰儿这么贵重的东西,我回送元歌的也不能轻了。偏我只有兰儿一个女儿,你却把四位小姐都带来了,这不成心敲诈我吗?舒雪玉啊舒雪玉,你是越来越坏了!”

“你才越来越破落户了!这样斤斤计较,也不怕传出去丢人!”舒雪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,将镯子塞进温逸兰手里,道,“你越这样说,我还真要敲诈你一番!元歌上前见礼,她给的见面礼要是不如我这个镯子,都不许接,咱们就在这耗着,让待会儿来的宾客评评理,看娴雅你臊不臊!”

裴元歌笑着福身:“娴姨安好!”

“元歌你倒是乖巧,连姨都叫了,说不得,只好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了!”温夫人笑着,从袖中取出一只描金紫檀盒,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,打开后,一只乌沉沉的簪子跃然入目,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成的,镂花刻纹,看似不起眼,但一拿到阳光下,便折射出万千光华,耀人眼目,“这是木变石打造的簪子,是我陪嫁的嫁妆,年轻的时候也替我挣了不少风头,今儿就给你吧!”

说着,不容裴元歌拒绝,便将簪子替她簪在头上,赞道:“你这戴着比我年轻时候还好看!”

温逸兰在旁边笑道:“元歌你好大的面子,这簪子我跟娘要了好几回,她都不舍得给我呢!”

“不是我不舍得给你,你戴着这簪子,往阳光下一站,只见这簪子,都看不见你了。你要记住,不管什么东西,不是越贵重越难得就越好,还要看跟你合不合适!”温夫人笑着道,“你再看看元歌,她戴着这簪子,簪子纵然光华流转,可也压不住她的风华,相得益彰,这才是好的!”

“娘不给就不给了,还要说一堆话来训女儿!”温逸兰拉着她的衣袖,不住地撒娇。

裴元歌先看了看舒雪玉,见她点点头,这才收下,却重新将簪子取下来,放入紫檀盒,慎重地收好,这才道:“谢谢娴姨,这簪子很好看,我很喜欢。”这簪子好归好,但在阳光下太耀眼,温老夫人的寿宴,必定权贵云集,若因为这簪子引来嫉恨,未免不美,反而辜负了温夫人的好意。

见她明明喜欢,却将簪子拔下,温夫人一怔,随即恍悟,赞赏地点点头,这孩子很沉得住气,不像兰儿毛毛躁躁的!心中暗暗叹了口气,但转眼看见温逸兰灿烂的笑脸,却又觉得心头一软,眉宇舒展开来。见裴元华等人也上来见礼,又取出三份见面礼送给裴元华等人,贵重自然不能与裴元歌的木变石簪子相提并论,却也算得上是厚礼了。

裴元华依然笑容静好,温和端庄地道谢。

裴元巧素来木讷,极少见客,偶尔随着章芸外出,却也都是些寻常宴会,收到这样一只赤金凤钗,却是意外之喜,虽然竭力按捺,却还是露出些喜色来。

裴元容却没将这根凤钗放在眼里,只是见裴元巧和她竟然得的一样,不免有些愤愤。

看着三人的神色,温夫人对这三人的性格境遇也大概有些所了解,忍不住多看了眼裴元华。裴府大小姐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,但因为憎恶章芸,所有她在的宴会,温夫人都推辞不去,倒是没见过裴元华。如今见她艳色照人,神态又落落大方,心中便有些惊讶。

裴府和温府并无太多交集,按规矩,裴府小姐应该叫她温夫人,若是叫“娴姨”便有攀附套交情的嫌疑。只是她与舒雪玉以及明锦素有交情,又十分喜爱元歌,所以元歌这样叫她,她十分欢喜。但若换了裴元华等人,却有些不情愿。方才,她分明看到裴元巧和裴元容都是准备叫“娴姨”的,却是这位裴大小姐抢先叫了声“温夫人”,她是长女,这样叫了,裴元巧和裴元容也只好随着叫“温夫人”,倒叫她松了口气。

若不是巧合,那这份体贴心思,揣摩人心的本事,就实在有些让人心惊了。

而拿到个裴元歌不同的赤金凤钗后,也是这个裴元华神态最为得体,既没有因为像裴元容愤愤不平,也没有像裴元巧那样目露喜色,倒有些不卑不亢的感觉,虽然是庶女,气度言行却很有大家风范,连好些尊贵人家的嫡女也未必能比得了她。

这样的容貌,这样的气度,再加上传言中的才情……

难怪这位裴大小姐虽是庶女,却誉满京城!

想到裴府寿宴时,章芸压抑却掩饰不住的情绪,再看看此刻裴元华端庄矜持,看不出丝毫破绽的模样,温夫人暗暗觉得,这位裴大小姐,要么就真是个气度从容,心怀磊落的好女子,要么就是个比章芸更难对付的阴险小人!想着,脸上带笑地将众人迎入内院,按规矩先去拜见了今日的寿星温老夫人,拜了寿,奉上寿礼,温夫人拉了舒雪玉陪她迎客,却叫温逸兰带着四位裴小姐去花园里玩。

抓住迎客的空隙,温夫人终于问出了心头的疑问。

“我之前隐约听说,你出了院子,章芸却触怒裴诸城,被关了起来。还以为是谣言,今儿见你带着四位小姐来贺寿,才知道竟是真是。怎么回事?是你关了十年关聪明了,还是她嚣张了十年嚣张得笨了?你没被她算计,我已经很惊讶了,居然还能反算她?都不像我认识的舒雪玉了!”

“不是我!”提到此事,舒雪玉心头却有些阴霾。

那日的情形,她后来冷静下来有仔细地想过,隐约觉得,章芸可能是被元歌算计了,尤其是最后元歌解衣验证的事情,恐怕不止是元歌的一时激愤,更多是有心算计。章芸遭殃,她固然觉得快意,可想到元歌为了扳倒章芸,居然连自己的清誉都不顾及,当众那般做,又觉得一阵阵的心疼。

这个孩子,到底经历了什么,为什么那样痛恨章芸,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手段,让章芸倒台呢?

章芸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

“不是你,那难道是……元歌?”温夫人有些犹疑地猜想道,见舒雪玉的神色,就知道自己猜对了,神色惊讶中又带着些快意,“哈,真是太好了!元歌这孩子倒是厉害,居然能把章芸那个狡诈的女人拉下马,厉害!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?”

“可我宁愿元歌不要这么厉害,我更希望她能像兰儿一样娇憨活泼,不解世事!”

“话也不能这么说!”温夫人拉着她,坐在美人靠上,人前的凌厉精干顿时卸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虑,“我也就跟你说句实话,看着兰儿这样大咧咧的,天天笑个不停,我做母亲的心里自然开怀。可是,女儿始终是要嫁到别人家的,到时候,夫君妾室,庶子庶女,公婆妯娌一堆,哪里能像在家里一样,爹娘长辈都宠着,疼着,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。好几次我都想狠下心来好好教导她,可看着她那娇憨的模样,又舍不得把这笑给磨没了!唉……我真怕,我现在越疼她,将来越害了她!”

幽幽一声长叹,充满了忧虑,饱含着母亲对女儿的深沉爱意。

舒雪玉安慰地拍拍她的手:“你这还好些,你知道该教兰儿什么,而我,却是心头一片迷茫。元歌这个孩子,聪明,有心机,有手段,行事处世有她的一套原则,虽然说处处都占上风,可是,一个人若是一辈子都在斗来斗去,就算最后斗赢了,难道会开心吗?这个孩子心底好像没有留恋,冷静理智得甚至有些冷血,我甚至觉得,她好像连她自身都不在乎!看着这样的元歌,我真的觉得很内疚,明锦当初生下元歌时,就说过,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,她临死前又郑重其事地将元歌托付给我,可是,我根本没有照顾好元歌!”

“我看元歌不是挺好的吗?”温夫人不解地道。

“那是她人前的模样,私底下我看到的元歌,好像周身都是阴霾,一点儿都看不到光亮!”舒雪玉低声道,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疼,“我很想教教她,把她这种性子扭转过来,可是,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教她!”

温夫人听得惊讶不已,想了想,安慰她道:“别担心,我看元歌是个聪明的孩子,一定能明白过来的!”

“很难!前几年,诸城把元歌交给章芸照顾,这件事他做得太错了,章芸嫉恨我,更嫉恨明锦,她对元歌一定不会有好心思。而我却又在跟诸城赌气,对元歌不闻不问,她一个人对抗章芸,一定过得很难很难,甚至经过什么惨痛的事情,才会变成现在这样,不相信任何人,只靠自己,为了报复章芸不择手段得甚至连自己都能够牺牲!我原本想着出院,也许能做她的依靠,把她这种性子慢慢地扭转过来,但我帮不了她,很多时候甚至需要她来帮我!”舒雪玉也越说越觉得心痛,如水的眼眸里有泪光涌出,“我觉得,也许诸城才是真正能帮元歌的人,他才真正能够成为元歌的依靠,我真的很想跟诸城谈谈元歌的事情,可我又怕会弄巧成拙。娴雅你说,我该不该跟他说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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