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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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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煜不知她何以露出如此神情,稍觉疑惑。

便听攸桐道:“周姑,南楼内外的事你都清楚,这阵子苏姐姐如何行事,你也都看在眼里。既然劳烦夫君来着一趟,自然不能空跑。烦你跟夫君说说,我为何大动干戈,非要管教她。”

周姑站在甬道边上,躬身应是。

她从前是田氏身边的人,虽非心腹亲信,却也颇得看重,田氏过世后,便拨到了南楼。先前傅家娶亲,傅德清特意叫她过去叮嘱一番,说不管魏家女儿品行如何,娶过门来,便是傅家的少夫人。傅煜事忙,无暇理会琐碎内务,叫她多照看留心。

周姑本就行事端正,不偏不倚,先前碍着寿安堂没言语,此刻便如实道来。

从苏若兰最初的不恭不敬,到背后诋毁攸桐,再到各处搬弄是非、污蔑传谣,素日不听分派、乔张做致,桩桩件件,不添油加醋,也不隐瞒藏私,皆缓声道来。

末了,朝傅煜屈膝道:“少夫人敬重长辈,原想息事宁人。只是若兰姑娘太骄纵,放任下去,只怕旁人有样学样,坏了规矩。若闹到长辈跟前,损的是寿安堂的体面,才会在此教训。”

说罢,又行个礼,退后半步。

院中鸦雀无声,苏若兰跪在地上,虽双膝冰冷,身上额头,却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汗。

傅煜则岿然而立,脸色已是铁青,仿佛雕塑一般,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。

他原以为今日之事无足轻重,只是女人间的龃龉是非,所以懒得费神深究。

谁知背后竟藏了这么多事?

搬弄是非、谣传污蔑、以奴欺主、败坏规矩……诸般恶行,苏若兰都占得齐全。而他方才懒得深问,竟险些被她蒙蔽欺瞒,以为是魏攸桐旧病复发、小题大做。他冷沉着脸,看向攸桐,便见她神情从容,仿佛满不在乎,然而眼底里,那点挑衅都余韵犹在。

一瞬间,错怪误会的尴尬、被蒙蔽欺瞒的怒气,皆汹涌而来。

傅府皆笑魏家教女无方、惹人不齿,甚至有人暗存轻视之心,就连他,最初都存几许轻慢。可他堂堂节度使府,以军纪严明统帅十数万兵马,内里的规矩又严到了哪里?

傅煜瞧着攸桐,眼底暗潮翻涌,有些狼狈,满藏愠怒。

片刻后,他才将目光挪向苏若兰。

像是积聚的黑云压城,阴郁得叫人连呼吸都不敢。

苏若兰胆战心惊,只觉万钧重石压在胸口,几乎要窒息。她自知藏不住,忙低头垂首,伏身哀求道:“将军……”两只手伸向地面,仓皇慌乱中不慎触到那身黑底滚了深紫云纹边的衣角。

傅煜垂目而视,只当她是要来碰腿,眉头霎时皱紧,下意识抬腿弹开。

这一动,强压的满腔怒气亦如洪水些闸,随抬脚之势倾泻而出,苏若兰一声闷哼,顿时被他腿脚带得扑倒在地。甬道旁枯枝散落,甚少做重活的手掌捂上去,划出几道轻浅的血痕,她连呼痛哀求都不敢,死命咬着嘴唇,再不敢多说半个字。

院中死寂,满地丫鬟仆妇,大气都不敢出。

空气凝滞一般,还是攸桐打破沉默,将旁边丢着的书卷捡起来,向周姑道:“就按夫君说的,如实跟朱婆婆禀明,请她发落吧。”

周姑恭敬应是。

傅煜瞥她一眼,阴沉的眼睛扫过众人,沉声道:“魏氏是明媒正娶的南楼少夫人,再有人颠倒尊卑、妄议是非,从严处置!这人——”他指了指苏若兰,“往后不许再进南楼。”

说罢,目光落向攸桐,带几分尴尬狼狈的歉意,沉声道:“进屋吧。”

夫妻俩并肩进门,待帘帐落下,那股沉闷阴郁的氛围才为之一松。

提心吊胆的丫鬟仆妇大气都不敢出,听攸桐吩咐将厨房新做的菜色取来,忙应命去办。

剩下苏若兰瘫坐在甬道旁,最初的心惊胆战过去,抬头瞧见周遭投来的目光,脸上顿时火辣辣的——她出自寿安堂,又是老夫人亲自挑来伺候,众人心知肚明,格外高看几分。这两月之间,她也沾光张扬,污蔑怠慢攸桐之余,气焰日益嚣张,颇有几分准姨娘的架势。

谁知今日,竟会栽这么大的跟头!

若说傅煜进门时那一声“跪下”的厉斥是毫不留情地揭开她卑微的身份,最后那满含怒气的抬脚,便如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,将先前的万般幻想、自得,皆击得粉碎。

在自鸣得意许久后,她终是意识到,在傅煜眼里,她仍只是个卑微的丫鬟,连他的衣角都不能碰。傅煜说尊卑颠倒、陪着魏氏进门,摆明了是给魏氏撑腰,让院中众人认清彼此的身份。而周遭那些丫鬟仆妇,也都将前后情势瞧得清清楚楚,敬畏之余,不知心底里,正如何嘲讽嗤笑于她。

苏若兰脸上火辣辣的,整个人像是被炙在火上烤,又像是丢入冰窖,难堪极了。

周姑与她并无私怨,看着寿安堂的面子,叫小丫鬟过来扶了一把。

苏若兰脸上涨红,神情却是灰败,低垂着头,两只手微微颤抖。

周姑叹了口气,带头往外,“走吧,若兰姑娘,去朱婆婆那里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蟹蟹东成西就的地雷mua~!

第13章 陈情

攸桐的美食没能抚平傅煜的怒气。

自家院里闹出这种事,他大抵觉得有失颜面,闷声不语地尝了几口菜,便起身走了。临行时,脸色仍是铁青。当晚,他没过来留宿,只将周姑叫到两书阁嘱咐了几句。

周姑回来后,将满院丫鬟仆妇召齐,特意敲打警戒一番,叫众人务必牢记府里的规矩,须以苏若兰为戒,万不可做悖逆之事。

众人皆老实应了,待攸桐更添几分敬重。

被傅煜盛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里,当晚没露面,次日清早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,据说是老夫人亲自开口,责罚惩治了一顿,不许再留在南楼伺候。至于责罚后如何安置,老夫人却还没说。

消息传到南楼,攸桐听了,也只一笑。

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,昨日傅煜之所以盛怒,一则苏若兰确实举止不端,二则险些被苏若兰欺瞒糊弄,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,便更增几分恼怒。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里,这就算不得大事了。

且老夫人对攸桐心存偏见,惩治是看着傅煜的面子,若严惩不贷,又显得太看重攸桐。

恐怕等风波过去,苏若兰洗心革面,在寿安堂认了错,还是能留在府里的。

对攸桐而言,这已算不错了。

千里远嫁,她在傅家势单力孤,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天地而已。经这番周折,眼前得了清净,南楼也暂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,足够她栖身。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——以苏若兰的性子,吃了这顿亏,未必会善罢甘休,防不胜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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